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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燕王妃也很清楚自家的地位:先帝乃是以嫡皇子的身份承继皇位的,比起少小时与他一同养在王太后膝下、年少时便受封去了边境封地的幼弟肃王,燕王这个兄长自然更招眼些,要不然也不至于要留到边上看着。也就是燕王一贯糊涂,先帝方才容了下来。偏偏,先帝身子骨弱,后宫三千人,最后却只得了一个儿子,还是宫女所出,虽养在皇后郑氏的膝下,出身到底还是差了些,身子骨据说也似先帝一般的弱。便是肃王,一直在边境镇守,甚少入京,,至今不婚不嗣,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这般一对比,燕王这个炼丹求长生的兄长,燕王府这一对健康活泼的儿女在先帝跟前就很有些招眼了。燕王妃想得深了,平日里也多深居简出,只安心教养一对儿女,生怕招人眼。便是先帝当初玩笑着说要赐燕王郡主一个公主之位,她也不敢要——谁知道这是不是皇帝的试探?谁知道拿了这位置又要那什么换?因此,燕王妃只一力辞了,仍旧是带着一双儿女窝在府里,过她低调小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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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傅长熹这样急忙忙的从宫里出来,连宫宴都抛开不管,唐贺这个做近臣的少不得要劝一句:“殿下,这时候出来,太后和宗室哪里面上怕是要过不去。”
傅长熹倒是看得很开:“这个关头,宗室那些人还是不会与我翻脸的,甚至还会想着法与我套近乎——这些年,宗室人丁单薄,先帝又因多病时常依靠内阁,宗室也被打压得不行,都似拔了牙的老虎一般。如今,他们还盼着我替他们去扛内阁的压力,为他们挣点儿东西,自然不会主动出来找事的。至于郑氏……”
傅长熹显然是真的厌恶极了郑太后,眼下身边也没外人,竟是直接以“郑氏”称之。
唐贺已经有些明白过来了。
果然,说起郑太后,傅长熹冷笑了一声,慢条斯理的说着话,语声里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森寒之意:“郑家都胆敢派人刺杀我,她这个太后必也是知道的。既如此,我为什么要给她留脸?”
虽知傅长熹说得有理,可唐贺到底是见惯了场面上的虚与委蛇,不由又劝了几句:“虽如此,殿下将归京之期推至今日,还借郊迎之事大做文章,此时又缺席宫中特设的宫宴,必是有损声明。少不得要招小人说嘴。”
傅长熹闻言却是一笑,反问了一句:“庆之,你怕不是好些年没回京,傻了吧?”
唐贺,字庆之。
唐贺:“……”
阳光从天边斜照下来,落在傅长熹那张英俊而淡漠的脸上。因为他这短促的一笑,他面上的线条渐渐柔和,原本一如大理石石像般坚硬冷酷的人似也多了一丝的人气和活气。
然而,傅长熹微启薄唇,说出口的话仍旧是冷冷淡淡的:“我能得这摄政王之位,一是先帝临终遗言;二是我这些年来在北疆所立功劳;三则是因着我姓傅,乃当今的皇叔。所以,你我虽是入了京也不必把这些人事看得太重,就和以前一样,做好自己的事便是了。”
说到底,以傅长熹如今地位,又有北疆为后盾,底气自然是有的。
再者,傅长熹如今还只有少年记忆,虽不似少年青涩,总归还是有些意气,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暗道:实在不行,到时候再回北疆便罢了!
第31章玉箫
傅长熹虽只寥寥数语,于唐贺却是醍醐灌顶,令他猛的醒过神来。
说来,唐贺也是个聪明人,若是往日里,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只是,他这些日子为着自家王爷的安危急了一路,绞尽脑汁的遮掩周转;好容易等着王爷回来了,偏又碰上王爷失忆之事。他做下属的,面上自不好把忧虑显在脸上,只心里难免焦躁了些,反失了往日的平常心。如今被王爷这般一点,他也回过神来,暗自苦笑:可真是急糊涂了,竟是忘了自家的根本,真真是舍本逐末。
真是傻了!
唐贺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板正腰身,抬手与傅长熹一礼,郑重道:“是臣糊涂了,多谢殿下提点。”
见唐贺已是明白过来,傅长熹神色稍霁,微一颔首。
唐贺既是想明白了道理,自然不再啰嗦,反倒是关心起傅长熹眼下的问题来:“殿下,那位甄姑娘看着倒是不知您的身份。可您如今已回了京,身为摄政王,自当住持朝政,少不得要与朝内朝外之人往来。您这身份,终归是瞒不住的……”就是不知道这位殿下是作何打算了。
唐贺此时这样说,自然也是隐晦的提醒。
傅长熹倒是不曾想到此处,闻言果是稍稍变色。他自是明白唐贺的意思:他这个身份自然是少不得要见人,只怕真就是瞒不了多久……旁的不说,单是西山别院那处别院,若甄停云或是甄家有心要查,肯定也能查出别院背后的主人的。而若是要道明身份,此时倒是个合适的机会——今日乃是摄政王入京之日,偏巧甄停云撞了上来,若是趁机道明身份,也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可是……
蹙着眉头想了片刻,傅长熹还是摇头否决了这事,淡声道:“先不提这个。”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两句:“你替我拿便服来,我现下这样倒不好见人。对了,再备一辆车,不必太招眼。”
唐贺闻言,自是躬身一礼,小心应下,只在心里腹诽了几句:什么叫“这样倒不好见人”,殿下您这不是去见那女学生的吗?怎么搞得像是会见小情人,还偷偷摸摸的?
不过,唐贺才被教训过,又是个心眼明的,一听就知道自家王爷这是想把身上那件藩王仪制的大礼服给换了下来,并不想因此表露身份。左右他也是提醒过了的,既殿下不以为意,唐贺自然也不会上赶着给自己的主子添堵,不一时便替拿了便服上来,双手捧着送进马车,呈与傅长熹。
也不必旁人服侍,傅长熹自己一个人在马车上就把那套藩王仪制的大礼服给换了下来,只有腰间那枚与送给甄停云的紫玉佩相似的玉佩留了下来。头上的金冠自也是被拆了下来,一头乌发跟着披垂而下,乌漆漆,黑亮亮,浓黑似鸦羽。
他有些不耐的蹙眉,懒得打理自己的长发,索性便用发带松松的束了起来,看着倒是普通,似乎是能见人了。
待把自己收拾好了,傅长熹又叫了唐贺上马车,问他:“马车备好了?”
唐贺点头,这才恭送傅长熹上了另一架更加轻便的马车前去西山别院,自己则是代替傅长熹坐着另一辆更加招眼的马车往王府去——这样,回王府的那辆马车至少能够引开大部分的目光,哪怕真有老狐狸摸透了傅长熹的行踪,眼见着傅长熹如此掩饰,自也不会到处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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