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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的这三天,姜思语奶奶只给杨小娟红鸡蛋吃,有时候杨小娟口渴要喝水,她也总是爱搭不理的、装聋作哑的,好几次都是隔壁床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给杨小娟倒了杯水。
姜思语虽然心疼杨小娟,但什么也做不了,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只要奶奶来抱她,她就准时在她身上撒尿,就这么几次,姜思语的奶奶更烦姜思语了。
但病房的人不烦,他们乐此不疲地看着这一幕幕,觉得既神奇又有意思。
那位神神叨叨的产妇总是会对着怒气冲冲的姜思语奶奶双手合十,然后继续说那句,“与人为善吧,她只是个小婴儿。”姜思语奶奶被憋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三天的中午,杨小娟的爸爸来了,也就是姜思语的外公来了,姜思语看着这张阔别已久的脸,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重启人生也是蛮好的,还能再见过外公外婆。”姜思语心里暗暗想道。
雪已经停了,但路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完,寒风呼啸着向杨小娟吹来,吹的杨小娟头巾下的脸皱成了一团,她使劲往怀里搂了搂姜思语,姜思语也使劲往杨小娟怀里蹭了蹭了,真的实在是太冷了。
“姜大钟,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婆就在医院里,饭也不去送,接也不去接,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你还算个男人嘛!”杨小娟的爸爸把三轮车停好后,开始对着姜大钟破口大骂。
姜思语心想,“ok,这就开始吵了啊,原来自己出生那会儿家里就这么不和谐,合着没一个人欢迎自己,虽然但是,杨小娟这时候看起来也没多欢迎自己。”
上一秒还躺在床上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姜大钟瞬间来劲了,腾得一下坐了起来,“谁不是个东西!生个女的有什么好接的,老姜家怎么传宗接代。”坐着说可能还不够劲,姜大钟趿拉着皮鞋从卧室走了出来,“还想着吃饭,还想着老子去接她,她算个什么东西,老子不休了她就算对她好了!”姜大钟越说越激动,食指指着杨小娟叫道。
“傻逼。”姜思语忍不住说道,但在其他人看来,她只是嘴巴动了几下,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哦,我还不会说话呢。”姜思语反应了过来。“那可惜了,不能骂他了。”
杨小娟一句话都没说,她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姜思语默默地流眼泪,杨小娟也没上完初中,她也不知道生男生女这事是由姜大钟决定的,她在心里也暗暗怪自己不争气。
眼泪落到了姜思语的脸上,姜思语伸出手努力想给杨小娟擦擦眼泪,但她怎么也够不着,想来想去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杨小娟大哭了起来。
于是姜家的第一次争吵,就在姜思语的大哭中告终了。
姜思语还是这个厂区最漂亮的婴儿,但这次她已经能听懂别人的夸奖了,现在只要有人来夸她漂亮她就会报以甜甜的微笑,久而久之,姜思语更受欢迎了,有几户一直没有小孩的人家也就开始对她起了点心思。
但姜思语的奶奶和爷爷有点儿怕她,因为他们发现姜思语老是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俩,像在想着什么,但他们又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应该啥也想不了才对啊。姜思语奶奶上辈子的那个老毛病倒是改了,就是逢人就说姜思语坏话这个毛病,倒不是她主动改的,只是她说一次,姜思语就冲她吐一次吐水,这么几次下来,她也不敢说了。这倒也是件好事了。
“我怎么感觉这个孩子能听懂我说的话。”姜思语奶奶把姜大钟拉到厨房小声地说道,“我每次说她,她就冲我吐口水。”
“那你别说她不就行了。”姜大钟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发现没,这个家里,她就没冲杨小娟吐过口水。”
听了这句话,姜大钟陷入了沉思,他从厨房跑出来,盯着在看天花板的姜思语看了又看,姜思语头都没回一下。
姜思语没听到姜大钟他们在厨房说什么,但他感受到姜大钟走过来了,她就是单纯不想理他,“当个小孩也没那么轻松啊。”姜思语那会心里正感慨着,另外一个原因是姜思语有点儿听进去都特的话了,开始在心里列复仇名单了,都得死,然后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
姜大钟看到了这个表情,终于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他立刻跑回了厨房,“我感觉这孩子有点儿不对劲,干脆送走吧,等着再生个男孩。”
“行。”
这么大件事,两母子也没再商量商量,一分钟都没到,就决定了。
于是,姜大钟抱起浑然不知的姜思语出了门,这可是打出生来,姜大钟第一次抱姜思语,姜思语隐隐地觉察出了不对,开始放声大哭,双手使劲地抓着姜大钟的脸。
“你还抓我!”姜大钟把姜思语头向下摆去,就这样,姜思语在姜大钟的怀里成了一个倒立的状态。
头开始充血的姜思语在心里把姜大钟的祖宗十八代,当然也是她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五遍的时候,终于等来了救星,买菜回来的杨小娟看到了头朝下的姜思语。
杨小娟冲过去把姜思语夺了过来,“你要干什么?”
“把她送给之前来跟咱们要的那户人。”
“不行,这是我的孩子,不能送。”杨小娟低头看着姜思语通红的脸,心疼地凑上去亲了几口,“你把她这么倒立着抱,就不怕她生病啊。”
“就这么一会儿能怎么着啊,哪有这么娇气。”姜大钟还哼了一声。
这时姜思语心里的小本本拉了出来,仇人1号:姜大钟!
“等以后也让你倒立这么久试试。”当然现在这些话姜思语只能在心里说,更主要是她现在天旋地转的有些想吐,就这么想着,真的吐到了杨小娟身上。
“你看,她都吐了,能不能别折腾孩子了。”杨小娟抱着姜思语往家走去,留下姜大钟推着那辆挂满菜的自行车。
“是啊,能不能别这么折腾孩子了。”姜思语也在心里搭腔道,“哦,对了,外婆家,我上辈子在外婆家住了很久。”
于是,杨小娟怀里的姜思语用尽全力,发出了两声“姥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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