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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向她提起自己即将去往欧洲的行程——下周叁出发,为期叁个月。这个周末之后,他大概就抽不出空来见她了。所以,这就是出发前他们共度的最后一夜。
这一消息显然对她造成了打击。分别的忧郁从她的脸上浮现出来,反倒使他感到安心。于是,他适时地抛出了自己的建议,让她放假以后一同过来,过来陪他。
正如先前设想的那样,她可以当作是去游学,到新的环境里练练英语,要学其他语种也很方便。如果她想度假游玩,那更是不成问题。在欧洲跨国就跟在国内跨省一样简单,到各个国家去游览当地的美景,体验不同的风土人情……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说服她的母亲。
“就说是学校的冬令营项目,全公费。我保证不管她去问哪个教员,得到的都是这个回答。”
她知道,能做出这样的保证,顾惟想必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实际上,就算她这么欺骗母亲,母亲也不会向哪位老师核实。或许是害怕给她丢人,母亲甚至不曾到学校来看过一次。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发闷式的难过。
她拒绝的理由着实出乎了顾惟的意料。不是因为没法向母亲解释,而是因为她寒假要回乡下老家,陪一年没有见面的外公外婆过年。
陈蓉蓉说到过年的时候,他还产生出一丝诧异,因为她的期末考试分明在元旦之后。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她说的过年,指的是农历新年。也就是春节。他对春节的记忆,止步于祖父过世前的最后一年。祖父一死,父亲不再回家,自己也彻底失去了这个节日的概念。
他沉默片刻,说:
“过来两周,春节前把你送回家,可以吗?”
妥协到这个地步,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原先是觉得叁个月不见面太长,可是,倘若只有短短两周,那见跟不见有什么区别?为什么非要让她过来陪这一趟?
他自觉没有对她迷恋到依依不舍,寸步不离的地步,何况她的陪伴也并不总是给他带来快乐。单就这半个月来说,他得到的快乐确实比过去一年加起来都多,但,遭受的不快也几乎跟快乐不相上下。他听到自己抛出种种条件引诱她,说他们到时会住在德国的北威州,贝多芬的故乡波恩就在那儿,想去随时可以去。而且那里离奥地利不远,到维也纳旅游是个不错的选择……然而,这些话,仿佛是从另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他的头脑其实还停留在思索和陈蓉蓉的关系上,疑惑自己难道真的陷入了情网,离开这个女人就会像产生出戒断反应般无所适从不成?可此时理性地去想,又觉得并非如此,甚至连下午感受过的不愉快,这会也一齐涌上心头。
好几次,不,是每一次,他都想找出那种不愉快的根源并将之解决。然而,她永远有办法分散他的理性,用眼泪把他们之间的矛盾遮掩过去。他曾经不明所以可是现在却渐渐了解,这是她拒绝他的方式。她向他敞开了身体,却始终拒绝他去往心灵的最深处……
他又感觉到精神的疲惫了,并且消极,甚至是悲观地想到也许爱情就会在这样的疲惫下消磨殆尽。他知道爱情终将湮灭可是现在,至少此时此刻,他还不想放手。不仅不想放手反而要把爱情的鸟儿紧紧抓牢。在激情褪去以前,他宁肯把她捏死在手心也不会任她离去。是要留在王宫还是飞回田野,不是她说了算。他让她走,她才能走。
晚餐过后,顾惟似乎没有别的安排,所以她独自回到楼上洗漱。原本是想回自己的房间,可是不知不觉中,竟然跟随女仆走进了叁楼的大浴室。她也是心不在焉的,直到更衣室外绘有青绿山水的拉门打开,看到早已放好热水的浴缸,这才明白她们是有意将自己带来此处。她刷好牙,又在花洒下冲洗过一遍,终于小心翼翼地泡进了浴缸里。
身体浸入热水的瞬间,她感到一阵通体放松的舒畅。坐下泡了两叁分钟,雾气若有似无地缭绕上来,连发根也濡湿了。她的心绪,似乎也跟着雾气漫无边际地浮漾在水面上。她想到顾惟在餐桌前说过的话,想着遇见他以后,自己对母亲的每一次欺瞒。而这一次,竟然要瞒着母亲跟他去往另一片大陆,另一个国度,这是何等出格的弥天大谎!可是……叁个月真的太过漫长,而且,这还只是一个预估的期限。在那之后,顾惟会不会直接回国,还是会有其他的安排,谁也不能确保。
顾惟生活的世界,比她的世界要大上许多。倘若叁个月不见……他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她感到惶恐,又有些茫然。叁个月后,对于每天都在接受新鲜刺激的顾惟来说,或许自己就会像落入苍茫大海中的一粒砂石,连波纹都不会留下。难道梦终究会以这样的方式醒来……?她的心似乎也沉入了暝茫的海波之中,愈发地泛起哀愁。
恰在这时,拉门打开的声响惊醒了她。她讶异地望向门口,看到顾惟走了进来。
他没有说话,眼睛静静注视着她被蒸汽熏得绯红的面颊。那目光来到脖颈上,继而滑落肩胛,顺着乳房和腰肢的弧度一路打量她没在热水里的身体。她感到羞赧,抱住双膝往浴缸的边缘挪了挪,想遮起一点隐私。倒不是不愿意给他看,只是他穿得这样整齐,而自己赤身裸体地泡在浴缸里,多少有些难为情。
“洗干净了?”
她点头,望着他,犹豫要不要把浴缸给让出来。没想到下一个瞬间,顾惟竟然就当着她的面,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脱了下来。
即使在脱衣服的时候,他的眼睛也一直没有离开过她。随着手指下移,闪耀出珠光的贝壳排扣一颗颗地松解开来,于是,外套被他脱下。接着是马甲和衬里。直到精实的胸膛和流畅的腰腹都一览无余,他就把皮带解开,一起扔进脱下来的衣服堆里。最后,外裤和内裤也都顺理成章地离开了他的身体。
在这整个过程中,黑色的目光始终一瞬不遗地盯视着她的脸,明摆着就是要看她的反应。她好像被烫着似的移开视线,竭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在地砖的花纹上,然而,却又总是无意识地瞟过他赤裸的双足和漂亮的小腿。她没有他那种坦然,不敢不加遮掩地打量他衣衫褪尽的身体。不过那双赤足终究朝她走来,如她期待的那般下到浴缸里。因为他的到来,热水瞬间涨高,白雾缭绕的水面腾起一股细浪,涌向她的胸前。这会儿,她脸上的胭霞已经不仅是雾气熏蒸出来的了。
他在她的面前坐下,与她赤裸相对。她本来不敢看他,可是听到他说让自己给他洗澡,没办法,只得拿着手巾凑近过去。近到能够互相接触的地方,正要擦拭他的肩胛,他就拨开了她的手巾,再度要求道:
“用手洗。”
她终于抬头看了看他的脸。他的脸色还不像她似的热出潮红,神情也不曾改变,唯一的变化,或许就是在雾气中逐渐濡湿的头发和睫毛。那种浓郁而静谧的黑色,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按照他的要求,她在手心里匀开沐浴乳,小心翼翼地涂到他的脖颈上。尽管他一言不发,可动作却是出乎意料地配合:擦过肩膀,他就主动把手臂抬起来,擦过胸前,他就主动把背后让出来。起初她还觉得很不好意思,觉得这样哪是洗澡,简直就是挑逗性的爱抚。然而,他并未流露出性欲,似乎真的只是想让她为自己清洁身体。于是慢慢地,她也打消了羞赧,勤勤恳恳地为他服务着,别说肩胛腋下这样的地方,就连指甲缝也一丝不苟地剔过一遍。她的双手摩挲过他光滑的肌肤,能感觉到从那肌肤底下传出的均匀的呼吸,以及随着呼吸略微起伏的肌肉。可是这一切,都仿佛无机的物体般一成不变。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不是在给一个活生生的男人洗澡,而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
洗过上身,他没有半点犹豫,坐到置物台上让她继续清洗下体。他曲起一条长腿踩在浴缸的边缘,完全暴露出自己最私密部位——阴茎,阴囊,会阴,甚至是肛门,几乎是冲击性地闯入她的视线。她臊得满脸通红,实在没法再把他当成是瓷器了。岂止不是瓷器,这个动作甚至不像要洗澡,倒像是等着她去给他口交。
她挤出新的沐浴乳,匀开,手不自觉地颤抖。因为原以为毫无欲望的鸡巴,竟然在她的眼前一点一点地勃起了。她惊愕无比,可不知为何,注视着这根雄性器官由软变硬,由小变大,从没有半点攻击性变得狰狞骇人的整个过程,她竟怎么也移不开视线。偏偏顾惟还是没有说话,她硬着头皮,几乎是就着先前给他擦洗的惯性,把沐浴乳的泡沫涂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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