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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秦遇每每夜里都睡不安稳，咳的厉害了有时候躺在床上好久都起不来。

有几次秦遇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可是他一个人在床上躺了许久，后来又慢慢强忍着疼痛爬起来，极其缓慢地爬到徐翊的床边。

他轻轻看着徐翊的睡颜，眼前一片模糊。

眼前这个人还没醒够来呢？他怎么能这样死去？

秦遇小心翼翼伸出苍老的手，温柔地摸着徐翊的脸，许久之后淡淡笑着说道：“你以前老说我手凉，只要我一摸你，你就要把我的手抱在怀里捂热……现在，我就是想……恐怕你也不会这样做了。”

话音在寂静的屋内飘散，过了许久之后，秦遇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终于撑不住去医院看了看。

可是因为钱不够，所以只能取最差的药物，治标不治本，更何况，医生说了，他的病就算是做了手术都不一定能好。

秦遇那天拿了药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阳光正灿烂，但是他却觉得眼前一片昏暗。

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仿佛看不到前面的路了。

他被堵死在一片泥泞的道路上，前方无路，后方一片黑暗。

又一年冬天，初雪降临在大地上，把整个院子都染成了白色。

那天清晨，秦遇很早就醒了，他起床看了看徐翊。

只见徐翊安静地躺在床上，像往常一样。

秦遇温柔地笑了笑，做了粥之后喂给徐翊，然后自己开始吃饭。

吃完饭后，秦遇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好，他托着行动迟缓的身体开了屋门，看见院子里一地积雪，忽然想起曾经下雪的时候，小团子总爱堆雪人，在院子里堆个两三个，还要给它们都画上眼睛和鼻子，然后给它们起名字。

恍惚间，秦遇忽然看见小团子的身影。

她小小的身影在院子里，慢慢把积雪堆成小雪人，然后回身冲秦遇笑，笑容灿烂如昨。

“爹爹，你看我堆得雪人！”小团子高兴地叫道，然后咯咯笑着朝徐翊跑去。

没想到徐翊脚一滑，两个人直接摔进了雪堆里，瞬间笑作一团。

而后，秦遇忽然回过神来，他想自己可能是太想念小团子了，所以才会看见这些幻觉。

他拿起门后的扫帚，把门前的雪扫了，然后轻轻关上门，回到屋里，他坐在椅子上搓搓冻红的双手，望着病床上的人。

“阿翊啊，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呢？”

秦遇的声音很淡，淡到他自己几乎听不清似得。

他苍老的眼睛里倒映出徐翊的身影，不知怎么的，秦遇忽然想起来那年生日，他穿着徐翊送他的戏袍，站在那个人人都想上去的台子，唱一曲《贵妃醉酒》。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究竟是贵妃醉了酒，还是他真的醉了酒。

从此这一醉就是一辈子。

秦遇眼角的纹路很深，他微微笑着，然后念着那些年在台子上唱过无数次的曲子。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免，玉兔又早东升……”

他的声音愈发微弱，早已没有当初的气势和韵味。

然而秦遇像是真的站在那天晚上徐翊费尽心机租借来的戏台子上，用心地为徐翊唱着。

他想起曾经与徐翊在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也想起小团子刚来到他家的时候，他从徐翊眼睛里面看见的名为幸福的光芒。

他们曾经也那么幸福过，只可惜……

当年华老去，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唯一不变的还是那一颗从始至终都深爱着那人的心。

“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秦遇的声音渐渐微弱，他浑浊而又苍老的眼睛里面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而后秦遇忽然从椅子上摔下来，他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尽管有血液从他的嘴角缓缓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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