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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盼站在讲台上,面对着众多求知若渴的小眼神,若说他们是孩子,但是在杨盼看来,初三的孩子,十四十五岁,也懂得很多了……
八年前,杨盼十五岁,从油脂化工厂中学考到了嘉安中学,这个中学那可是嘉安市数一数二的学校,每年高中部的升学率几乎都是全省前三,能进入嘉安中学高中部的孩子,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
这里有整个嘉安市最优秀的教师,最先进的教学设施,和开明的教学体系。
都说一个学生,学习成绩优异,和学校老师息息相关是没错,但是更多的,还是和自己周边环境也有着莫大的关系,而嘉安中学的高中部,择优取向的学子,嘉安市中考最优秀的苗子,被聚集在一起,整个学习氛围都令人既是愉悦又是紧张。
十五岁的小杨盼很荣幸能够成为嘉安中学高中部的一员。
那一年,杨盼结束了初中生活,刚一毕业,就到了父母开的小商店帮忙,为了多赚点钱,商店可以免费给送货上门,杨盼整个暑假都在给油脂化工厂社区里的人送货。
在油脂化工厂搬走之后,杨盼的爸爸杨振峰和妈妈李兰香就在油脂化工厂的社区租了个店铺,做起了小生意。
杨盼喜欢妈妈的名字,李兰香,光是听着就有意境,她的名字中带着“盼”,是爸爸杨振峰起的名字,至于盼什么,她心里也清楚——奶奶和爸爸一直想要妈妈生一个男孩儿,但是生了杨盼之后,妈妈身体便不好了,如何也怀不了孩子……
油脂化工厂房屋密集,住的都是曾经厂子里的老熟人,做起生意是很方便,大家也都回到他们这儿买东西,但要做大生意是不可能的,熟人就是这样,总是打着感情牌,但也能维持杨家三口的生计。
杨盼考了六百多分,进了嘉安中学,领了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李兰香瞒着杨振峰给杨盼放了一天假,给了一百块钱让杨盼和初中的同学出去玩玩。
杨盼没有去,只是走出了油脂化工厂的社区,上了一辆公交车,从站坐到终点站,就这么荒废了一天。
不是她不愿意去,只是杨盼不知道该找谁出去玩,毕业了就好像会永远分别一样,在那之前,杨盼在班级里除了考试和发成绩单时会有短暂的高光时刻,其他时间都是班级里的小透明,有些人甚至三年下来,杨盼和对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还是回商店送货吧。
杨盼整个暑假都忙忙碌碌的,李兰香和每一个来小商店的人都很得意的说:“我女儿,杨盼,考上了嘉安中学!”
不论是谁都会惊讶的感叹一句:“咂!杨盼看着沉默寡言的,没想到这么厉害呢!还这么懂事儿,会帮着家里,兰香就等着享福吧!我家那孩子要有杨盼一半懂事儿就好了,真羡慕你啊兰香!”
若是杨盼在商店里的时候,那人就会摸摸杨盼的头,客气的问候几句,杨盼腼腆的笑笑,也跟着附和几句。
等到那人走了,杨振峰就会放下手机麻将,对李兰香皱着眉头说道:“一天天不知道嘚瑟什么,她个丫头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帮着家里几年不就嫁人了嘛!见人就说,听着真烦!”
这会儿杨盼便会看着李兰香,李兰香也不和杨振峰争,只是淡淡的笑笑,对杨盼也笑笑,唇语说道:“别放在心上,他只是脾气大了点儿。”
杨盼自然不放在心上,这多少年了,若是真要放在心上,她还过不过了?
杨振峰脾气大,阴晴不定,说话尖酸刻薄,喜欢打麻将,以前是和厂里的工友一起打,现在则是在手机上打麻将。
厂里发了工资,他的那一份早早输光了,回来又和李兰香吵架,杨家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总之就是没有一天安生日子,有时候杨振峰还会怪李兰香不给他生个男孩子,他说:“要是生个男孩子!老子这日子就不至于这么背!”
李兰香有时候会去数落他,但更多时候,他在一旁咄咄逼人,李兰香就只会哭,只能哭。
杨振峰说过最多一句话就是:“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好运都要被你哭没了!要哭去嘉安大桥哭!再难过直接跳下去!”
杨振峰这么坏,但是也有温柔的时候,李兰香总记得当初谈恋爱的时候,杨振峰那些傻里傻气的行为,见她爸妈时的老实和诚恳,对杨盼有时候也不错,虽说不愿意杨盼读书,因为费钱,但是杨盼书读的好,他心里也高兴,在她们面前不说,可是和兄弟喝酒的时候,杨盼的好成绩也是他炫耀的资本之一。
杨振峰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带杨盼出去玩儿,和其他父女一样。
因此李兰香常说,还好有杨盼,杨盼这么懂事儿,只要熬过这几年,等到杨盼长大了,一切就都好了,到时候杨振峰也不会发脾气了,他只是脾气差一点儿,心眼还是好的。
这种话,杨盼听了许多年。
初升高的那个暑假,除了没有作业之外,其他的都没有任何变化,杨盼想着,等高中毕业了,考个好大学,从油脂化工厂走出去,就不用待在杨振峰身边了,她也就是抱着这个信念更加发奋读书。
九月一日报道的那天,杨振峰和李兰香关了一天店,开着平时拉货的面包车送杨盼去嘉安中学。
那天天气特别炎热,杨振峰有些烦躁,但是也不好发怒,杨盼也是一直心惊肉跳的,这是开学第一天,要是杨振峰当着自己这么多同学的面骂自己,得多没面子呀,他们都是天之骄子,是经过层层选拔上来的,脸上浮现了骄傲和自信,只有杨盼低着头站在最后面。
杨振峰摇着扇子站在树荫下面,李兰香站在一旁踮起脚尖左顾右盼的找自己的女儿。
杨振峰看不惯她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白了她一眼说道:“好了好了,这都报道好了,接下来她自己能处理,咱们回去吧!”
李兰香看到了杨盼,朝她挥挥手打招呼,口语道:“我和你爸回家了啊,放学早点回来。”
杨盼点了点头,转过头去不看李兰香。
李兰香慢慢放下手,嘴角的笑容一直都没放下:这个孩子真给我争气啊!
杨振峰懒得搭理她,便自顾自的回到了车上,李兰香便也依依不舍的离开嘉安中学,跟着杨振峰一起回家。
分班完毕之后,杨盼和同学们跟着班主任到了自己的班级,这儿和初中好不一样,干净明亮的教室,整洁的课桌,崭新的多媒体,对于杨盼而言,这一切都是新奇的。
班主任顾雁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也教历史,像是刚毕业不久,她梳着干净利落的高马尾,站在讲台上,笑着对他们自我介绍。
这些记忆,就仿若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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